永远别说不可能

让我们从以下事实开始：没有客观和经济原因放弃俄罗斯天然气。 来自俄罗斯联邦的天然气通过管道可靠、灵活地流动，确保了欧洲天然气市场的平衡填充，并弥补了液化天然气供应的中断。 他们通过影响价格水平来支持该市场的竞争。

放弃俄罗斯天然气的倡议并非来自其买家，而是来自欧洲机构。 这项“自愿”举措得到了欧洲委员会 2022 年 3 月 8 日以 REPowerEU 战略文件的形式批准。许多直到最后一刻都对与俄罗斯联邦签订多年合同感兴趣的买家鉴于欧委会的压力，被迫以各种借口拒绝此类合同。 值得阅读这份战略文件，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欧洲政界人士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声称是普京切断了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这并非事实。

REPowerEU战略是为了试图剥夺“普京政权”向欧洲出口天然气的收入，而其实施过程中可能出现能源短缺和价格上涨的风险，为此欧盟决定做出重大调整来将俄罗斯联邦的大量天然气从资产负债表上注销合理化。

2022 年 8 月 5 日，欧洲委员会批准了一项在全球范围内减少欧盟天然气消耗的倡议。 因此，他利用乌克兰事件同时解决了气候议程中的另一个问题。 换句话说，它是为了减少欧盟对天然气形式的化石燃料的依赖，无论其来源如何。

根据8月5日的倡议，欧洲委员会批准决定，与过去5年的冬季平均消费水平相比，2022年8月1日至2023年3月31日冬季期间天然气需求减少至少15%。 根据2023年3月28日的新决定，15%的减排计划延长了12个月，从2023年4月1日到2024年3月31日，而五年平均水平是从2017年4月1日到2022年3月31日。 欧洲委员会2024 年 3 月 4 日将该计划再延长一年，直至 2025 年 3 月 31 日。与过去 5 年的平均水平相比，需求下降也应至少为 15%。 尽管减少需求是自愿的，欧盟国家可以自由选择如何减少需求，但减少化石燃料消耗的目标是强制性的。 令人惊讶的是，这两项倡议均来自远离天然气行业的政治家，但却得到了成功实施。

让我们从天然气倡议开始。 2022年8月至2023年12月，欧盟消费量较五年平均水平减少18%，绝对值达1000亿立方米这一庞大的数字。 需求减少量已经超过了要求的 15%：他们的消耗量甚至比计划降低的量还要多。

整个欧洲（包括土耳其）天然气需求下降的结果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2023年，天然气消费量降至十年前的水平，达4520亿立方米，比2021年下降19%。相比之下，2021年至2023年，欧盟天然气消费量已降至3300亿立方米。 有趣的是，这种下降不仅受到欧洲团结因素的影响，也受到经济因素的影响。 非欧盟国家没有承担任何减少天然气消耗的义务。 过去两年消费量下降最显着的是德国（-176亿立方米）、意大利（-144亿立方米）、英国（-142亿立方米）、荷兰（-109亿立方米） ）、土耳其（-97亿立方米）、法国（-86亿立方米）和西班牙（-48亿立方米）。

在天然气消费创纪录下降的背景下，欧盟已成功大幅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依赖。 如果2021年俄罗斯联邦进口的液化和管道天然气占欧盟天然气供应总量的45%，那么2022年这一比例为22%，2023年为15%。 距离2027年完全脱离俄罗斯天然气的目标只剩下几年时间。

如果认为欧盟能够毫不费力地取得如此令人惊讶的结果，那就错了。 随之而来的问题包括 2022 年至 2023 年能源价格的高涨。 根据欧盟统计局的数据，尽管进口量下降，但由于天然气价格居高不下，2022年2月至2023年10月，欧洲比2021年多支付了1850亿欧元。高价格的副作用之一是对欧洲国家预算的压力，由于需要额外资金来补偿全国消费者的损失。

放弃俄罗斯天然气的另一个负面影响是用煤炭大量替代天然气。 据麦克洛斯基估计，到2030年，欧盟拒绝俄罗斯天然气将使欧洲能源部门额外消耗1.85亿吨煤炭。

然而，最严重的牺牲实际上是欧洲化学气体工业的毁灭。 其他能源密集型行业也因能源价格高企而受到影响。 德国统计局Destatis的数据显示，2022年2月至2023年12月，该国能源密集型产业生产指数下降超过20%，化学工业下降24%。 结果，欧洲经济增长率低下，工业崩溃进程开始，或者更简单地说，去工业化进程开始。 表现最差的是德国工业，自能源危机爆发以来，德国工业直线下滑，2023年该国GDP下降了0.3%。

我们注意到，欧盟认为消除欧洲的能源密集型“肮脏”产业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根据欧盟委员会的说法，这是近几十年来的主导趋势，现在只会继续下去。 对于与俄罗斯能源资源决裂的后果，人们普遍持乐观态度。

欧盟委员会指出，2024年初欧洲天然气市场形势已趋于稳定。 两年后，价格已趋于稳定，尽管价格仍高于危机前的水平，今年的价格预测甚至更好。 欧洲在没有俄罗斯天然气的情况下成功度过了两个秋冬供暖季，没有发生任何灾难。 供暖季结束时储存设施的天然气储量达到创纪录水平。 截至 3 月 1 日，库存要求为 50%，预计 2024 年 3 月底的库存水平将略低于 60%，市场上不乏天然气供应商。 因此，在2月份欧盟国家通过欧洲能源平台集体采购天然气的招标中，供应量超过需求量的三倍。 17 家供应商（几乎是必要数量的三倍）已宣布愿意供应近 1000 亿立方米。 美国将于2023年成为全球最大出口国。 美国的七家液化天然气工厂向全球出口了 1.16 亿吨液化天然气，其中大部分销往欧洲。 美国液化天然气完全取代了之前由俄罗斯联邦天然气占据的利基市场，俄罗斯天然气出口预算收入大幅下降。

受这一成功的启发，欧盟委员会决定继续前进，彻底消除俄罗斯剩余的天然气量。 因此，欧盟能源委员卡德里·西姆森表示，欧盟委员会将继续朝这个方向向欧盟国家施压。 他还表示，欧盟委员会正在开发一种工具，允许欧洲国家拒绝俄罗斯的供应，而不会对管道实施制裁。 根据 Simson 的声明，欧盟委员会“对扩大乌克兰天然气的运输不感兴趣”，去年乌克兰天然气的运输量达 147 亿立方米。

然而，将剩余的17%的管道天然气供应份额和13%的液化天然气份额减少到零并不容易。 我想到了著名的维尔弗雷多·帕累托法则，即“20%的努力产生80%的结果，而剩下的80%的努力只产生20%的结果”。

到2027年完全取消从俄罗斯购买天然气的政策执行起来困难重重，与其说是缺乏足够的替代来源天然气，不如说是缺乏用于替代的运输基础设施。 例如，奥地利、匈牙利、摩尔多瓦、斯洛伐克、捷克共和国以及意大利继续通过乌克兰少量接收俄罗斯天然气。 这种过境的停止威胁到这些国家的能源安全。

即使有大量的天然气可以替代俄罗斯的天然气，拒绝乌克兰过境也需要改变供应物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附加功能可能会被创建。 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将导致价格和运输成本上升，这将对这些欧盟国家构成额外负担。 如果有人试图通过德国进口，损失将尤其严重，因为德国当局最近单方面通过了天然气出口税法。

有趣的是，与天然气部门不同，欧洲机构专注于解决地缘政治问题，并不急于寻找解决进口俄罗斯天然气国家问题的方法，这些问题是在与俄罗斯联邦关系破裂时出现的。

超过一半的俄罗斯天然气途经乌克兰最终到达奥地利。 奥地利能源部长Leonore Gewessler表示，奥地利必须准备好退出OMV集团就俄罗斯天然气供应达成的协议。 2018年6月，OMV签署协议，将奥地利现有合同从2028年延长至2040年。该合同基于“照付不议”原则，这意味着OMV即使实际上不接受天然气，也有义务付款。 因此，OMV并不急于拒绝俄罗斯供应，并表示要拒绝来自俄罗斯联邦的天然气，首先需要建立适当的监管框架。 2023年12月，俄罗斯天然气在奥地利能源平衡中的份额达到98%。

意大利环境与能源安全部长吉尔伯托·皮切托-弗拉廷表示，意大利并不担心与停止俄罗斯天然气过境有关的问题。 这位官员认为，即使严寒天气将袭击意大利，俄罗斯天然气对意大利来说并不重要。 这位部长解释说，意大利不断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2021年占消费量的38%，2022年这一比例降至18%，2023年降至4%，即发挥最低限度的作用。 事实上，传统上，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每年向该国供应 200-220 亿立方米的天然气。 2022年出口量降至110亿立方米，2023年降至26亿立方米。

然而，埃尼集团首席执行官克劳迪奥·德斯卡尔齐(Claudio De Scalzi)此前曾表示，该国最早可以在2025年轻松应对并完全消除俄罗斯天然气，他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承认，尽管意大利进口和消费量下降，但意大利仍然依赖俄罗斯天然气，来自俄罗斯的燃料。 “我们尚未完全用其他来源取代所有俄罗斯天然气，不幸的是，但由于消费量下降，并且煤炭使用量增加，使我们现在从俄罗斯联邦进口的天然气绰绰有余，” 作为意大利第一大能源公司的埃尼集团向《La Stampa》报纸评论了 2023 年的业绩。“如果中国明天增加消费，价格就会上涨。” 然而，现阶段占天然气市场25-30%的中国并未处于消费强劲增长阶段。”Claudio de Scalzi补充道。

无论是法国、西班牙还是德国都不能完全排除俄罗斯的液化天然气供应。 德国本身继续从比利时和荷兰购买液化天然气，而荷兰则从俄罗斯联邦接收液化天然气。 由于这种依赖性，禁止从俄罗斯购买液化天然气的禁令并未被纳入欧盟第13项制裁方案中。

尽管欧洲的天然气消费似乎已经达到顶峰，但没有理由相信需求减少将继续像过去两年那样如此急剧。 最有可能的是，这将是一个更加流动的过程，会持续多年，并有自己的增长和衰退间隔。 据能源经济与金融分析研究所（IEEFA）预测，到2030年，欧洲（包括土耳其）的天然气需求将继续下降，将不足4000亿立方米，而2023年为4430亿立方米。与此同时，根据该研究所的报告，预计到2030年每年液化天然气进口需求将低于1亿吨。

过去两年最重要的变化发生在工业部门，需求下降急剧。 但可以肯定的是，跌幅已经到了谷底。 随着经济恢复增长且价格保持在当前水平，我们预计该行业的需求将会复苏。

欧洲天然气需求中最不可预测的部分是公用事业部门，因为这里对天然气的需求是由气象因素的可变组合驱动的。 两年的温暖天气使欧洲顺利度过了两个冬天，这有助于增强人们对情况永远如此的信心。 然而，2023-2024年冬季，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出现了持续异常寒冷的气温。 它们对欧洲的天然气消费没有影响，因为在这些国家中影响微不足道。 由于尚不完全清楚的原因，斯堪的纳维亚的霜冻没有到达欧洲西北部。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两周的北极寒冷将完全清空欧洲的储存设施。

在预测国内需求时，不能忽视气候学家的研究，根据该研究，格陵兰岛冰川加速融化将导致控制墨西哥湾流的流量放缓。 由于墨西哥湾流路径的改变，欧洲可能会失去温和的气候。 预测气候变化爆发的模型并不排除这一过程最早可能在 2025 年开始。

电力生产部门的自然消耗还受到气象因素的影响，例如风力、晴天和雨天的数量。 2023年，风力发电机的强劲表现导致欧洲发电行业天然气需求下降21%。

然而，风能和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属于不可控能源类别，因此需要增加稳定性。 天然气与可再生能源注定要多年共存，在此期间燃气电厂将承担起保证整个能源系统运行可靠性的作用，这刺激了对天然气的需求。 鉴于这种情况，英国政府于2024年放弃了到2035年实现无碳发电的承诺，并允许在2030年代建造新的燃气发电站。

天然气需求的一个重要推动力将是欧洲国家宣布的完全放弃煤炭的计划，在放弃俄罗斯天然气后，欧洲的煤炭消费量有所增加。 因此，意大利打算在2025年底前放弃煤炭能源。煤炭生产应由天然气生产取代。 过去两年，意大利已批准建设3.4吉瓦燃气发电项目。 德国有更雄心勃勃的计划，用燃气发电厂取代燃煤发电厂。 德国绿色政府计划新建10吉瓦燃气发电厂。

2024年初，壳牌发布预测，到2040年，全球液化天然气消费量将增长50%，达到625-6.85亿吨。其中，约4亿吨液化天然气将用于出口。 然而，该公司不敢透露该日期之前将投产的液化项目的产能，理由是投产时间可能会发生变化。

当然，如果欧洲的物流问题得到解决，未来两年欧洲市场天然气供应的平衡将是毋庸置疑的。 这是由于2025-2027年总产能高达8000万吨的液化厂投产，主要位于卡塔尔、美国和澳大利亚。 壳牌对第三波液化天然气项目带来的全球额外天然气供应的估计早于美国暂停批准新液化天然气项目的时间，因此可能被高估。

2027年后全球天然气市场平衡的不确定性将进一步增加。事实是，暂停获得出口许可证不仅是因为美国民主党对化石燃料投资的消极态度，还与以下风险有关：由于大量出口项目建设，美国国内市场天然气供应将落后于需求。 美国天然气产量的增长很大程度上是由一种页岩地层驱动的：二叠纪盆地。 美国还有其他页岩地层，但它们早已达到了天然气产量的极限。 由于石油生产，二叠纪盆地的天然气产量激增，可能会在 2030 年之前耗尽该地质层的资源。美国石油和天然气将无法通过增加其他油田的产量来弥补彼尔姆盆地产量的下降。

由于美国天然气发电替代煤炭的需求快速增长，以及电动汽车电力需求不断增长，美国政府可能会采取保护措施。 2023年美国夏季电力需求高峰期间，天然气在发电结构中的份额增至45%。 2021 年 7 月至 8 月期间，这一比例为 40%。 暂停向美国出口液化天然气的新许可证，已将目前多达一半的已知液化天然气项目中推入“灰色地带”。 考虑到资金成本的增加和液化天然气价格的下降，它们建设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即使是卡塔尔特别雄心勃勃的项目也面临着严重的问题。 因此，卡塔尔能源公司宣布计划将液化天然气产量扩大至每年1.42亿吨。 如果项目的基础资源没有问题，那么目前签署的长期合同量（没有这些合同，工厂项目就无法获得长期融资）仅能覆盖计划新增液化能力的一部分。 当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投资评级下降时，利率上升是不可避免的。

还应该记住的是，卡塔尔并不将欧洲视为目标市场，而是依赖与中国、印度和不断发展的亚洲签订的与油价挂钩的长期合同。 相比之下，欧洲已经放弃了这些长期合同。 据壳牌预测，到2040年，中国液化气采购量将增加50%，达到每年9000万吨左右。 此外，仅2024-2025年中国LNG接收站容量就将增加8000万吨。 中国燃气发电厂的累计投入容量将与英国燃气发电厂的装机容量相当，即约40吉瓦（现有容量为121吉瓦）。 换句话说，中国实际上可以吸收所有新增的液化天然气供应。

如果我们转向欧洲的传统天然气管道供应商，除了俄罗斯联邦之外，没有一个能够增加供应。 尽管由于维修减少，2024年挪威天然气供应可能略有增加，但天然气产量已达到平台期。 未来五年不仅没有增长前景，而且在十年结束时还会出现衰退。 阿尔及利亚的产量有限。 它本身增加了这种资源的内部消耗，因此欧洲没有盈余。

确保欧洲能源供应的唯一方法是通过北溪2号幸存分支贾马尔-欧罗巴管道恢复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并保留乌克兰运输走廊。

正如我已经指出的，俄罗斯天然气抵制的主要目标不是提高欧洲市场天然气供应的可靠性，而是对俄罗斯造成不可接受的经济损害，并因社会不稳定和损失而导致其政治结构崩溃。 到 2024 年初，这些计划显然已经失败了。 制裁引发了与预期相反的反应，并导致俄罗斯的政治巩固。 2024年3月的总统选举结果就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例子，普京以创纪录的77%的投票率获得了87%的选票。

在这种背景下，欧盟拒绝接受俄罗斯联邦的天然气也是经济受虐的一个同样明显的例子。 与此同时，欧盟坚持其地缘政治愿望。 因此，不能排除欧盟能够在2027年之前彻底摆脱这一困境，但代价是内部问题的恶化。与俄罗斯联邦的能源战争已经让欧洲人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与之相关的大部分牺牲都是由德国承担的，德国自愿摧毁了其整个工业部门。 但与俄罗斯天然气战争的其他参与者也将不得不做出牺牲。 英国也陷入衰退。 由于欧元区的高利率和债务负担，其他国家也没有后疫情时代的增长潜力，因此，普通欧盟公民将再次为欧洲领导人的政治野心付出代价。

美国和西欧是地缘政治伙伴。 但在经济上他们是竞争对手。 这解释了美国作为欧盟天然气供应商的可靠性程度。 如果存在国内天然气价格上涨的威胁，甚至怀疑这种威胁会损害美国经济的竞争力，那么对液化天然气出口的限制将不可避免。 由于出口价格上涨，这一措施还将确保液化天然气供应的盈利能力。

俄罗斯与欧盟在天然气问题上的关系存在明显的不对称性。 普京总统表示，“俄罗斯从来不会出于政治原因在天然气供应方面采取任何行动，也无意这样做。” 在天然气关系方面，与美国不同，俄罗斯联邦多年来一直在保证欧洲经济的竞争力。 欧洲精英对这些现实的认识将导致俄罗斯天然气重返欧洲市场。

祖赫雷丁· 祖赫雷丁诺夫
独立石油、天然气和能源专家（乌兹别克斯坦）